经过艰苦排练,我僵硬的舞步多少有了点儿样子,但也仅仅是在及格线上下徘徊,稍有闪失,还是有前功尽弃的危险。不过,苏菲真诚的鼓励给了我信心。
夜幕降临,决战的时刻就要到来。我草草吃了点儿东西,便进入更衣室,换好巫女服装,闭目养神调整状态。苏菲为了使歌声能够完美配合我的动作,也在对发送装置做最后的调试。
等待的过程实在是难熬。
紧张的心情无论如何都平息不下来。
我只好再度起身,准备用清水冲一把脸镇静一下,却无意间听到了洗手间里的秘密谈话。
“都准备好了吗?”
“当然,到时我会发出信号,波奇就会冲上舞台,扯掉她的衣服。”
“呵呵呵,雯星的计划还真是不错,那样就变成名副其实的福利了吧。”
“不过,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呀,乐团的声誉……是不是跟指挥请示一下比较好呢?”
“笨蛋,这是为了拯救世界,懂吗。牺牲是必要的……”
“咳咳,有动静,似乎有人来了。”
突然,两个女孩子开始用开朗的语气谈论起天气来。
原来这就是雯星的阴谋。
太可怕了,幸亏偷听到谈话内容,她们准备下手的场景,恐怕就是巫女沐浴那一出戏了。哼哼,怎么能让你得逞呢,放马过来吧,这是雪与阿雪的较量,我才不会输呢。
返回休息室,观众们已陆续到场,交谈声穿过幕布,像低沉的海潮声涌向后台。团长兼指挥的花前辈走来走去,做着最后的嘱咐和检查,工作人员忙着准备布景灯光,乐队开始调音,演员在默诵台词酝酿情绪,经验不足的我被现场气氛感染,紧张得不知所措。
帷幕终于拉开,序曲美妙的声音从乐池中弥漫开来,瞬间笼罩全场。我独自一人站在神社前,手握扫把,深深地吸了口气。
将注意力慢慢收回到内心,关注呼吸,不安的情绪消失了。
热烈的掌声响起。
我不紧不慢地张开嘴巴,歌声带着雪特有空灵和清澈,瞬间让全场安静下来。
表演继续着,迄今为止一切顺利,虽然还达不到轰动的效果,但也算不上失败。尤其值得庆幸的是,雯星和她的爱犬波奇,除了计划的阴谋之外,并没做出其他过火举动。
场景一幕幕推进,终于到了福利时间,也是万众期待的高潮——女主角的沐浴画面。我背向舞台,松开和服带子,将白色外衣褪至肩头,假装用干毛巾擦拭身体。虽然全身心投入演出,但雯星意味不明的笑脸时刻都留在脑海,那是危险的信号。我心里明白,波奇随时可能冲上舞台,一旦疏忽大意,到时不但会成为笑柄,更会影响到小雪的声誉。
心脏砰砰地跳动着,我一边做着动作,一边机警地竖起耳朵。
表演快结束了,还没来么?
难道那家伙改变了主意?
我警觉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,同时举起眼前做为道具的木桶,将冰凉的泉水从头顶“浇”下。
哗!
啊?
意外情况还是发生了。
雯星这家伙,居然懂得声东击西!那场似乎是无意间导致阴谋泄漏的谈话,原来不过是故意念给我听而已,实际上是为了转移注意力,以掩盖真正的“报复”。
本该做为道具的、空空如也的木桶里面,竟然真的装进了半桶冰水。水流像小瀑布似的从头顶飞流直下,淋湿了头发,也湿透了和服的外衣和裤裙。碎冰顺着敞开的领口,哗啦啦地灌进戏服里。我浑身发抖,牙齿打颤,可以感受到剧场内的气氛瞬间发生变化,观众席间满是惊讶与愕然。
样子狼狈不堪!
镇静,我安慰自己,主角不用化妆,所以不用担心妆会花掉,现在已经临近本场尾声,接下来只要坚持到退场就好。想到这里,我重新穿好湿漉漉的戏服,忍受着身体、尤其是胸口的冰冷,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慢慢转身,准备进入下面的唱段。
不过,此时的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
因为浸水的关系,耳后的微型扬声器已经无法工作,我徒劳地张开嘴巴,却不再有歌声传出来。
如果说直到刚才一切还有挽救的机会,现在可真成为不折不扣的舞台事故了。
怎么办?
只有死皮赖脸的即兴表演。
我闭上双眼,一下子瘫坐在地上,双肩颤抖,呜呜地哭了起来:“为什么,冰冷的泉水也无法浇灭心中的火焰?为什么,寂静的夜晚耳畔却充满他的蜜语甜言?这朦胧的爱情,仿佛生长在贫瘠土壤上的幼苗,干裂的泥土中布满仇恨的沙砾,流言的狂风带来诅咒的气息,既然注定无法存活下去,为什么,为什么爱情的萌芽要在我心底破土而出呀!”
……
几分钟的时间就像几个世纪,我靠着即兴的念白和表演苦苦支撑,终于等到妖怪恋人在静谧的黑夜中悄悄现身,前来探视少女的场面。到了这里,舞台将以饰演“欧”的雯星为主导,难关已过,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。
妖怪从舞台一侧的烟雾中帅气现身,“他”急忙奔向痛苦地独自落泪的我,伸手扶住我的双肩。我抬起头,长发和脸上不停落下水珠,脸色因冰冷而显得苍白,白衣的对襟湿漉漉地紧贴在胸前,脆弱而无助。初登舞台,雯星的脸上还看得出若有若无的炫耀和得意,然而当我用无辜的眼神同她对视时,这女孩却突然呆住。她瞥了眼我的胸口,目光便久久停留在我脸上,久而久之,双颊竟显出一抹绯红,布满星星的眼睛眨个不停,呼吸变得凌乱,连音乐和演唱都忘记了。
“啊,您终于来了,请对我说些什么吧,即便是恶毒的话语,也能够抚慰我痛苦的心呀!”我提醒愣住的雯星,还是没有反应。
我握住她搭在我肩头的手,用力摇动几下。
“啊……”
她突然回过神,狼狈地答应一声,这才进入角色,动情地唱起来了。
在那之后,我利用幕间的间隙重新换好衣服,从苏菲手中拿到备用接收器重新用长发盖住,虽然算不上出色,但至少顺利地完成了剩下的演出。奇怪的是,演出结束后,花前辈只留下一句幸苦,便径自离去。雯星则变得怪怪的,磨磨蹭蹭地换了衣服,连星形的发卡都没戴,只是随手拿着,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。这家伙,也许是因为一计未成恼羞成怒,对我更加讨厌了吧。管她呢,真是忙乱的一天,我拖着疲惫的身躯,回到地下室的简陋房间,一下栽倒在床上,呼呼大睡起来。
一觉醒来,自己的演出居然成了新闻。
什么冉冉升起的音乐剧新星,带有鲜明特色的个人表演,少女情怀的完美演绎……种种溢美之词,充斥在报纸评论专栏的各大版面。
然而就在此时,与热烈的舆论相反,昙花一现的某位演员正任劳任怨地打扫着舞台,为随时可能失去的自由提心吊胆。
我紧握着抹布,盯视着舞台地板,回想起昨晚算不上完美的演出,心里竟充斥着一种满足和怀念。那种感觉就像冰川下的暗流,一直在心底涌动,或许,默默无闻的自己一直都渴望成为焦点也说不定,只是在残酷的现实中,始终无能为力而已。此刻,舞台上的灯光开启,闪亮的地板上撒满了演员们的汗水和足迹,而这些脚印当中,就有自己留下的。看着光洁地板上映出的小雪的面容,试着想象自己表演的样子,不管结局如何,至少圆了一个现实世界中几乎无法实现的梦。
“喂,还在劳动改造吗。”
我抬起头,向门口的方向张望,原来是雯星,正穿过观众席成排的座椅向这边走来。
“啊,抱歉,我没有在偷懒,只是想检查一下地板擦得够不够干净……”
“不用解释,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呀。”
她慢慢靠近,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。唰,只见雯星灵巧地纵身一跃,跳上舞台,在我面前一步远的地方站住了。
“扯平了。”
她说。
“什么扯平了?”
“半桶水换半桶水啊,你我互不相欠喽。”
“哦。”
我无言以对,只是默默回到手头的工作,用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每一块儿地板,然后眯起眼睛检查地面的反光,看是否还有痕迹留下。
“没怎么吃饭吧,这个给你。”
“啊?”我疑惑地抬起头,眼前的少女伸手递来一个精致的扎有蝴蝶结的袋子,让人联想起少女漫画中主人公送给中意男生的礼物。我在衣服上蹭干双手,接过来打开封口,发现里面是星星形状的饼干,有黄色的,白色的,还用粉红的。这是她主动改善关系的信号?我诚惶诚恐,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个,慢慢放进嘴里咀嚼起来,咸咸的,好像有一股怪味儿。
“呵呵,谢谢,这是亲手烤制的饼干吧,好精致呢,味道也不错!”
我装作很满足的样子,露出幸福的笑容,夸赞道。
“不,是波奇的粮食。”少女平静地否认,“存得太多,眼看要过期又吃不完,扔掉蛮可惜的,送给阿雪你补充补充营养。”
呸!
我吃了狗粮!
“鸡肉味的吃不惯吗,没关系,黄色是牛肉豌豆,红色是鱼肉胡萝卜,都给你了,挑喜欢的口味好了。”
雯星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只是眨眨眼睛,眸子里又闪现出惊人的光辉,“我之前话说的严重了,什么触手怪巢穴,下水道黏怪神马的,其实,狗窝也挺适合你。”
这算是好感度上升的标识吗,对于低得像马里亚纳海沟一般的初试数值,这样的改善,应该算是重大突破了吧。
“总之,昨天的事谢谢你了。那么,好好工作吧!”
说罢,这女孩儿又径直走向后面,从舞台另一侧离开了。
看着刚刚擦过的地面又留下一连串浅浅的脚印,我心如刀割。雯星的感谢,想必是因为提醒了在演出中发呆的她,不过,像她这种经验丰富的家伙,怎么也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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